卞宇杰:玉雕作品的思考和共鸣

2020-01-07 08:02 主编:惜石玉坊  

 笔者按:公子扶苏,乐考据,好论典,喜古物,羡精工,可叹才疏学浅,自到京畿,未敢恣意放言,倚仗前辈引教,亦步亦趋,混在古玩城,浪迹收藏圈,今班门弄斧,与诸君共勉。

登昆仑兮食玉英,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。

——楚·屈原《涉江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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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到新疆,大家想到的都是塞外空旷壮美,而且想到最多的恐怕就是和田玉。和田玉是中国的“国玉”,又称“真玉”。从古至今都受到文人雅士、达官显贵的一致追逐,然而大家提到玉雕,谈到最多的还是苏州、上海、扬州等地,新疆似乎就只是一个玉料的产地。

随着交通的便利和大众生活水平的提高,更多的人开始追求精神享受和文化层面,新疆的玉雕事业也逐渐发展起来,新疆玉雕已改变有玉无雕的历史,向着有玉有雕,有玉有派的方向迈进。马进贵、樊军民等大师珠玉在前,更有不少新生代玉雕师风头正盛。

玉雕作品的思考和共鸣

扶苏第一次关注新疆玉雕是看到一件玉雕作品,名为《一叶一菩提》,作者是新疆玉雕师卞宇杰。

第一次看到这件作品,便觉得亲切眼熟。曾经看过新疆克孜尔石窟的鸠摩罗什坐像,线条优美,宝相庄严,唇角携一丝微笑。那优美的姿态,当真是举世无匹。这件《一叶一菩提》,虽不甚形似,但姿态、表情都与鸠摩罗什像如此神似!不一样的只是这件玉雕的佛头上多了佛发。突然想起曾有三果罗汉言,鸠摩罗什在三十六岁如果没有破戒,他就会成为第二个佛陀!

玉雕界中雕刻佛陀的不少,然而更多的是标准像,庄严肃穆,这件作品上的佛陀倒生出些许惊艳之感,线条非常流畅优美。似虚似实,感觉似乎作者不是要告诉我们他是要表达什么,而是透过它,我们看到了什么。从此,扶苏开始关注新疆玉雕,因为作为一件玉雕,能引起我们的思考和共鸣,他才是一件成功的作品。

安逸挑战并存,留住本土玉雕师

后来有幸结识卞宇杰,得知他拜师玉雕大师马进贵,受马进贵与樊军民等大师的影响,进步飞速,而且早年也去了很多地方,跟很多大师学艺,很多玉雕师在外出学艺后,大多都留在那里,比如苏州、上海等,新疆是和田玉的原产地,但玉雕的发展似乎不像海派、苏帮那么迅速,然而最后,他还是选择回到了新疆。卞宇杰自小成长于新疆,环境对创作的影响是很大的,苏州的作品很巧,意境很好,是山温水软的美好。新疆这边玉雕师的作品则是大气、空旷,苏州玉雕可能是“燕子飞时,绿水人家绕”的精致,那新疆就是“大漠孤烟直,长河落日圆”的壮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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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疆那边因为自然环境,早上十点多才上班,晚上八九点太阳还在天上,整体的“生物钟”似乎都比口里(新疆以外的地方)的慢一些,也安逸一些。那边的人更简单、直爽。

虽然新疆的玉雕工坊不像苏州、上海那样多而密集,交流学习不太方便。但是现在交通非常方便,我们有时候买了好料也会去“口里”,和口里的玉匠师傅们交流学习。我是属于典型的北方人,随意点、安逸点,节奏不要太快,在这样的环境里,我是最习惯的。”

卞宇杰更是认为上海、苏州的玉雕发展已经很全面很发达了,要想在那里脱颖而出非常难,在新疆,玉雕发展的空间还很大。想到这么大的一个市场等着我去开拓,这种挑战性和达成一个一个小目标后的成就感是在苏、沪很难体验到的。但是新疆作玉的人,宣传确实不到位,地广人稀,工作室比较分散,交流学习也不太方便。不像苏州相王巷那样,工作室和工作室就隔道墙,交流进步就很快。但是反过来说,隔得近了,应酬也多,而且风格很容易相似,这一阵苏州流行雕佛,大家都雕佛,流行雕花鸟,大家都雕花鸟。新疆这边工作室都比较分散,生活节奏慢,大家都很安逸,所以平时各做各的,互不干扰,有更多时间可以创作,风格差异大,每家都有自己的特色,偶尔我们会聚一聚,相互交流心得,取长补短,进步也是很快的。”

找到自己的“点”

一个玉雕师能找到自己的风格是非常难的,然而找到自己的风格之后呢?对于这一点,卞宇杰的想法非常透彻。

“我现在一直在找我的一个点,我的风格。如果我三十岁的作品大家一看就说是卞宇杰的,我会很开心,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风格,这是很不容易的;如果我四十岁的作品大家一看就说是卞宇杰的,那说明保持了风格,但是没有突破;如果我五十岁的作品大家一看还说这明显就说卞宇杰的,那说明我退步了。不是说保持风格不好,而是没有突破就是在走向死亡。一直是一成不变,再美好的东西大家也会审美疲劳。所以我要找的“点”是如何在我的风格上不断创新,让我的风格千变万化又和谐统一。”

删繁就简,直击灵魂的力量。

看卞宇杰的作品,似虚似实,看实却虚,和新疆给人的感觉一样,空旷,壮美。

“空间。一定要给藏友们一个念想、一个想象的空间。我以后要做的,是简化再简化,不是在省力气,是把题材最纯粹的美和玉料最纯美的质感体现出来,题材上点到为止,让藏友有更多想象的空间。就像中国画一样,工笔大部分卖不过写意,艺术高度也是,写意也许寥寥几笔,但更能引起观者共鸣。比如宋代瓷器,装饰最少,极简却极美。更如,毕加索的画许多人看起来似乎就和小学生画的差不多。但他的画那么贵,最主要的就是他表现的是最原始的‘拙’的美好。毕加索不是不会画传统意义上的好画,他14岁就画的像拉斐尔一样好,但是后来他在努力的、有意的‘拙’。”

毕加索本人是这样说的:“我14岁就能画得像拉斐尔一样好,之后我用一生去学习像小孩子那样画画。”所以你能理解这句话,也许你离大师也就更近一步了。许多传统意义上的油画带给你美感,但是你看到它,想到的也只是画里的情景,画里的人物。但是毕加索留给观者的,不是一个具体的人物、一个具象的风景,但是也许你看到这幅画,会触动你心里的某一处回忆,它神似你记忆里的某一样东西、某一个人,让你透过这幅画,看到了曾经的自己,曾经的美好、遗憾抑或是在意的人。让你在不经意间被触动,甚至潸然泪下。就像卢西安·弗洛伊德为英国女皇画的画像,一点都不像,但是女皇奉若珍宝,画上的女皇似乎是一个受尽了风霜雨雪,不是一年两年的年景不好,而是一辈子就没有过过好日子的市井老妇。虽然不像,但是结合女皇的一生来看,就会发现,他切入了女王的心灵深处,能激发起观众的深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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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好的作品,不是有多像,工艺多淫巧,而是引起藏友内心深处的共鸣,让藏友体会作品与材质最纯粹的美,这样才是一件有灵魂的艺术品。”

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

艺术品的价值应该交由藏友和市场去验证,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本来也是为了更好的传承而设立的荣誉,然而却间接导致了市场的不健康发展,买大师作品,不看东西,只要证书、要职称,最好还有合影。国家发文,以后不再由国家官办,而是放由协会性质的机构评选,也就是将大师放归民间评选,卞宇杰对此倒表现的很淡然。

当年初露锋芒的卞宇杰,他埋头创作,只活跃在自己的小圈子里,不曾参加各种展会、评选,他很安逸很满足的创作、交流、卖货、再创作,乐此不疲。某一日,他结识了更多同行、藏友,进入了市场的大圈子,他有点迷茫,发现大家都有很多光环,很多职称,于是他有点迷茫,年轻好胜的心态让他有些许浮躁和急功近利。也有少许偏离自己当初的轨道,现在提到当时那几年的状况,卞宇杰不由感慨,当时的浮躁和急功近利反倒事倍功半,反而什么都没做好,而且让刚踏入大圈子的他在老朋友、新朋友眼里的好感度大打折扣。一次评选到最后面试的时候,被刷了下来,他如落谷底,做什么都没有心情,就干脆暂时放下一切,出门游玩散心。心渐渐沉淀下来,安心闭门创作,他在圈子里仿佛沉寂了,但是随着沉寂,来的却是荣誉、认可,作品不断出新出奇,不再浮躁的追逐各种名头,各种奖项反而接踵而来,直到国石杯获奖,卞宇杰在抬眼看,自己的作品已和过去是天壤之别,今非昔比。造成这种大变化的,卞宇杰直言,最重要的还是心态,他找回了当时初入圈子前的心态,尽自己的本分,拿作品说话。

“藏友认可我的作品,那我有没有职称无所谓,藏友不认可我,我有职称也没用。”

就像陆子冈,他没有职称,但是他却是极少数在玉雕史上留名并名传千古的人物,他没有职称,难道他的作品就不受欢迎了吗?做好自己的本分,那些自然会来找你,而不是你追逐着他们,做好自己的事,不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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惜石玉坊
卞宇杰出生1985年,新疆玉雕工艺师,新疆和田玉商会常务副会长,新疆玉林阁玉雕工作室创建人。电话:18999999137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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